屏条柔且坚
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突然闪出“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来。这是《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对焦仲卿说的话:你的爱如磐石一般厚重不可转移,而我的爱也会如同蒲苇一般坚韧。这也是整首汉乐府全诗中给予我印象最深的一句。
无意识中,屏条竟然与这句象征着忠贞爱情的诗句联系在了一起。毫无征兆,也绝不是巧合。世间的人和事都有各自的宿命,有的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云端。有的却在茫茫寰宇中慢慢走近,靠拢,交集。无论怎样的结局,支撑着整个过程的不过就是气味二字。或说三观,或说兴致。我是习惯用气味的,常将两个相交甚好,过从甚密的人说成“气味相投”。反之,则“气味不同”。气味是刻在骨头里的,抹不去,化不开。气味是有密码的,神秘的量子密钥,说不清也道不明。
屏条就是木槿。落叶灌木,平常到了极致。小时候在乡间随处可见。或单株或丛植。见的最多是屏条树围成的篱笆。春来的时候从老枝上剪下几根扦插在菜地的四周。几场春雨过后,新枝就活泛起来,绿叶葱笼,枝条柔韧,密密匝匝地将一块菜地围起一道天然的屏障。风清月白的夜晚,人们洗去白天的疲乏,将满畦满陇的希望交给一围屏条。任由她花开花谢,径自梦得酣畅淋漓。我以为屏条大约就是因此而得名。
那时年纪小。总是跟在大人的后面或是随着教科书的引导感叹牡丹的富贵,荷的高洁,梅的孤傲。至今我还记得自己会吟诵的第一幅春联: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百花之中,屏条寂寂无名。很少入诗,也极少入画。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屏条花的。或许就在一念之间。家住运河脚下,常在河岸边行走。看惯了船来船往,花开花落。尤其喜欢在落日*昏远眺高邮湖一碧万顷的沉寂。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一段是他的必经之地。花究竟几时开几时落,也不得而知。这就是它的流转轮回。千年之后,是否又一片沧海桑田?不必问,不必想。最好的事情莫过于珍惜眼前。
就这样,看花看水,看云卷云舒。慢慢地,性情竟也如水一般。不焦虑,不急躁,不抱怨。牡丹与苔花无异,伟大与平凡等同。寻常不过的屏条就这样到了我的笔下。
师姐网名木槿。中国人喜欢将主观的“意”与客观的“象”结合起来,将自己的思想感情赋予特殊的含义。从象形文字开始到文学创作,都离不开“意象”这个概念。果然她说自己就是一株木槿。我也以为她与木槿一样平凡,坚韧,有顽强的生命力。当然,人也漂亮。她是家中长女,秉承了中国传统女性勤劳朴实的性格。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她用木槿的枝条编织成篮与筐去变换物资,补贴家用。屏条枝柔韧,编成的东西耐用,不易变形。屏条枝割了长,长了割。越割越盛,篮与筐编了卖,卖了编。给予她无限的希望。
我居住的小区院子里就植有很多屏条花。每日里来来往往就像见到好友一般,总要驻足花前看一会。见多了,情分自然就多了。气味也越来越相投。且越看越觉得美。眼见一树繁花,心下欢喜得很。
屏条花美,其实早在《诗经?郑风》中: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位姑娘和我在一辆车上,脸儿好像木槿花开放。此情此景,想想都要醉的。原来屏条不宜入画,只宜入心。其实在我的心中,一直有一株木槿花,她永远开在清水塘畔,无论冬夏,如霞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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