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落寞的府西巷热闹起来了,紫叶李花开正灿烂,仿佛是一夜之间集体结成的花苞,又在夜里商量好,太阳一出来就整条巷子一起开放。站在巷口望过去,并不粗壮的枝干举着隆重的花冠,相向而立的树枝在半空中伸展腰肢,像一个个瑜伽女子将脖子胳膊无限延展,相互交叉进对方的地段,又优雅地给对方让开空间,她们有商有量地形成一个长距离的花账,微风吹过,花瓣雨在空中纷飞,每个从花下经过的人,都感觉自己在举行一场朴素而浪漫的婚礼。
紫叶李花开得急促因为花期太短,不幸遇到风雨,第二天便满地憔悴损,也许第三天早起清洁工扫去一地的粉尘,人们就忘记了前一天她还摇曳多姿。春天的花太多了,她们浓墨重彩纷纷上场,相比之下,紫叶李花太普通了,我在航天子校门口欣赏了十多年的紫叶李,却一直叫她“粉樱花”。胡乱给她一个名字知道有这么个花就行了,也就很少有人铺开纸张为她写一首赞美诗了。
今天我在府西巷漫步,紫叶李花比三年前开得更胜,香气更加浓郁,我从北走到南,再由南边向学校的方向走去……六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市场,紫叶李还没有这样灿烂,我几乎每天和龙老师在这条巷子相遇,她和我一起买了许多的嫩*瓜,她教我做酱*瓜;她和我一起买了苜蓿菜,她教我烙苜蓿饼;我们一人买了一段莲藕,她教我蒸红糖桂花藕……同一年我从外校调来,她地理研究生毕业被学校招聘,都中年遭遇工作变动,又同一天进的同一所学校,……惺惺相惜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都距离家远中午我们在街道吃饭就坐在河滨公园晒着太阳听戏说话。我一直是个独行侠,很不愿意抱团生活,我喜欢独处时的高效自在;我也是个急躁的人,很少与人分享我的时间;我也很不谦虚,我一生中只有当学生时认真聆听过别人的教诲。然而成年后的我第一次慎重地作为一个真诚的听众,不带任何世故圆滑也没有丝毫的虚与委蛇,就是六年前的那个春天,紫叶李花开的季节,我在每个午后听龙姐姐的说话,从来不抢话头。
有一天,龙姐姐在市场口等我,我给我带来一本杂志,上面有一篇文章,她就在府西巷的北巷口,在紫叶李花下给我读了一遍,文章的题目我已记不起,大概内容是“一个家的厨房里有夫妻的欢声笑语,书房里有孩子的朗朗书声,这个家庭就越来越兴旺越来越幸福。”她让我带回家去好好读一读,她说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与我分享。不知道什么缘故,我觉得她说得特别有道理,我回家把这篇文章给爱人和孩子都读了,最关键的是,我的女儿的书房里响起了朗朗读书声,那一年,我女儿刚好小升初。
后来龙姐姐辞职了不再和我同事,她在我跟前说过无数次的宝贝静娃考上大学后,我和杨妹子带着孩子去龙姐姐家庆祝了一下。此后的几年我们的联系不多,但我会时不时想起她,她也会偶尔在我的朋友圈发一两句简短的评价。我和龙姐姐相处的时间短短两年,因为龙姐姐不经意不刻意的话语,刚走出来的那个高傲而敏感,孤独而自卑,盲目生活没有方向的我渐渐改变了。我从来没有给龙姐姐说过此类的话,她也从来不知道,和她短暂的交往她对我巨大的影响。就像这普通的紫叶李,她的香气熏染了每一个路人自己却未曾留意。她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肆意铺排更没有居高临下摆出一个过来人的姿势说教,我没有渴求没有诉说不动声色静静聆听,家长里短读书阅人一切交流都那么自然,时间长了,我的身上沾满了她紫叶李般的芬芳。
昨夜西安某个不知名的小巷里,也是一巷盛开的紫叶李,香气阵阵袭来,让整个夜空变得柔软而温馨。我和来自神木的琪琪妈妈站在花树下,看着两个青春少女,笑靥如花,一边给我们说着“妈妈再见阿姨再见”一边牵着手跑向公交车站,她们下课吃过晚饭急匆匆去上化学课,她们背着书包轻盈而欢快,笑声在这紫叶李的花里飘荡。她们在为理想而奔跑,携手并肩完全没有高考生的疲惫感。琪琪妈妈说:“琪琪说,毕业后一定会很想你女儿的,这三年她们两个建立的深厚友谊她永远也忘不了!”其实,我最想说的是:琪琪妈妈,也就是高老师,咱们两个孩子毕业后会各奔东西,我们都回归自己的城市继续生活,也许再也见不着彼此,但我一定会经常想起你和你们家强老师还有你们的儿子小豆豆。三年前因为两个孩子与你们结缘,是我生命中一次非常珍贵的遇见!三年一晃就快结束了,我依然记得第一次和高老师交流她说的话: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走出去就一定有收获。
六年前从航天走出来我遇见了龙姐姐,三年前孩子走到西安上高中,我遇见了高老师,她们都像这紫叶李花,普通而平凡,开得那么不经意,美丽和馨香自内而发,她们热爱生活热爱家庭幸福积极向上,让你不由得想靠拢她们获得一些内在的力量……来日方长,在下一个路口等我的会是谁呢?但我知道我一定还会遇见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们在某个路口等我,那里也有一巷紫叶李花,最终让我遇见更美好的自己。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