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果树
沙果树上的小果子,单眼睛的,看着我。
未熟的、贪睡的果孩子。
我站在树下看它们,越来越多的睁开
眼睛,带着被突然打扰的惊恐,
都醒了。越来越多的果子
醒了,越来越多的果子,聚拢。
我来到它们王国的内部,它们为我
闪开一条细小幽深的道路,
果大臣和果皇帝,满朝文武。
盛夏,阳光的阴影洒在地上,
(其实,我想说织在地上)
最先熟透的李子在旁边看着,
红着也绿着。红红绿绿圆滚滚
带着白霜好酸。看起来是,
吃起来一定也是。单看,不吃,就是。
这里,在高而蓝的天空下面,如果
我此时此刻不站在这里,不迎着软风,
我就看不到那些单眼睛的小家伙们
从树的内部家园中,我就找不到它们。
难得拜访——精灵,那些沙果树上的
未成熟的小精灵,单眼睛的小精灵
钻进我的脑中安家。
当我快速经过红端木树墙回家,
我的脚步笔直,而我的目光躲闪,
我不好意思看它们,我必须
一再地深深低于它们。
装睡
我假装睡着,
看她拉着他在屋里穿梭,
从卧室到卧室,从客厅到客厅。
晚饭,猪肉的香味飘荡着,
房间,向着一片刺眼的白光敞开
我睡在这狭长中,
看她拉着他的衣襟,走。
钢琴声从手机中飘出,
推动着我的一小截手臂。
我起起伏伏的胸腔
像一只睡着的犬类。
这房间是我的家呀!
像是在梦里,在梦里……
收藏家
我们都活在属于自己的那份儿罪里,
有的罪很新,像我们新买的衬衫或者袜子。
洁白、崭新……有的罪则太旧了,显得
无精打采,但它们都活着,喘息着,
像夏日池塘里的鱼无聊地推动着水波。
我们一生携带我们的那一小份儿,
我们影子跟随着我们,飘荡在午夜的街上,
或者潜入到环形商场,有的罪悬挂在外面,
人人都能看得见,明晃晃的,像是脸上的
*瘤;有的罪则藏在我们的内部,必须要
动用外科手术。在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集邮册中,
有让我们得意的东西:景物、风光、建筑、人
我们珍藏它们,就像我们珍藏我们的罪,
我们在某一天细数着它们,慢慢地数着,
一不小心就会将别人的罪也算进自己的那一份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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